硬节——肿瘤!我心里倏地袭上来了一种不祥的感觉
这么个活在癫妄世界里的外婆,从未见她伤害过谁
却无数次地看见,人们伤害她
他们嬉笑着叫她疯子,叫他疯子的男人,叫我的母亲舅舅阿姨们疯子的姑娘儿子
我们无一例外地因此难堪过、自卑过、遮掩过
我那时年处于青春期的,敏感而自尊的舅舅阿姨们是否怨责过令他们蒙羞的外婆,我想是有的,她使他们在提亲的媒人面前无形地矮了半截
??那一股温润,可是从人家坎沿下流出来的
想它未出人家时,只怕经过了许多的曲折,绕过人家的灶台,拐过人家的廊柱,逶迤过人家的花厅,尔后才钻出人家的大门,怎能不粘附了人家的气息呢,怎能不溶入了人家的话语与歌吟呢
增添了许多内容的流水,望街而行便潺湲得更加富有人气,富有人情
但面貌儿还是那么莹润,澄明,一如中原老字号面店熬出的老汤
福州城很小,到处是榕树和羊蹄甲树、芒果和白玉兰树
那些简陋的旧柴房,福州人称柴排厝,在树萌里若隐若现
粉红色的花在树梢张扬着,香气迷人
可是,在市嚣之中,这些花和树的地位显得无足轻重
那些高楼大厦占据着显要的位置,从高度和体积上凌驾于柴排厝之上
那些房子的外墙不时可见红油漆的圈字――拆,估计不久的将来,这些房子即将消失
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高楼大厦
我说到福州,似乎有点离题了,可是,我只是想说说在春分的那些天里一个城市的基本状态
这与村庄似乎毫无关联,可是,村庄也许就隐藏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
空气湿润而芳香,有些白玉兰已经开了,这种花不是寻常的那种玉兰花,它的花要小得多,那种树颇像橡树,高而挺拔,密叶蔽芾之间,树梢上缀着一些白色的小花,花极香,它的花瓣比玉兰花要小而细长,花苞像笔头,是写小楷的那种笔
街边有许多小女孩在串着白玉兰花叫卖,买花的多是老年人和出租车司机,是啊,谁不想把这样美丽而芳香的花朵带回家里呢?何况这是春天里最最芳香的花朵
和隐藏一样,我一直在找纯粹的快乐
它不能是一张张陌生半陌生熟悉半熟悉的面孔认可的快乐,不应该是一眼看得到的,用2B的中华牌铅笔涂出的黑色圆圈
它应该发自我的内心,发自我对某个物,某件事,某个人,完全的,没有保留的认可
它应该有一片羽毛样轻浮的笑容,即便袒露出残缺的,破损的身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