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,我和她一样是世俗的,庸常的
虽然有过失望,总还留恋着世俗的好,比如我,在一个薄雾弥漫的早晨,见到了雾、桥、河、树、竹、田野、寺院,心里就很快乐
只是她的快乐与我的快乐不同,她无法理解我,我无法理解她
放长假了,忽然空出这么多的时间,心就被出行的念头牵扯得动起来
看周围有人兴致盎然的做出行的计划,藏在心底的火苗就被点燃了
急忙忙地也要找一个去处,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抚慰平日的寂寞,才能对得起这长长的假日
农历十月初三,父亲的62岁生日
我们三个儿子掀起了“父亲批判”的高潮
屋外太阳出奇的好,初冬的乡村一遍温暖祥和
母亲在无奈的折磨中机器般地劳作,默默地将心中的怨气和眼泪自个儿吞下
儿女有儿女的事,有儿女的道理,有儿女的立场,能给予父亲的临终关怀除了床前苍白的问候和无语的看望,便是背后集体的批判和声讨
父亲在临死之前成了儿子们的敌人
母亲是一个牺牲,是一个殉葬品,没有独立的人格,整个人就是父亲多年塑造的
在无法承受父亲的肉体和精神折磨之后,母亲开始了苍凉的醒悟,但这醒悟怎么也无法让她有反叛的举动
木楼下的狗莫名其妙地死了,我们到家时刚断气
一个胖胖的乖狗,死后却显得非常地瘦和脏
当母亲从鸡圈里拖出一条死老鼠,才知道狗是吃了死老鼠中毒身亡的
二哥把死狗扔进了门前的涪江,木楼下又有洁净祥和的气息
父亲在亲戚面前数落着我们的罪过:没帮母亲划柴,没帮母亲挑水,没帮母亲灌园子
父亲的眼泪无尽地流淌着,揩也揩不完
我不知道一个死到临头的人怎么还有那么多的眼泪
我不知道父亲的眼泪里有没有癌
在二哥看来,父亲若真还有泪可流,流的也应该是忏悔的泪
我同意二哥的观点,父亲应该忏悔
我知道我们的观点很危险,很可能为我们的道德我们的社会所不齿
也许在我们的道德看来,要自己奄奄一息的父亲忏悔不仅是忤孽不肖,而且是心怀歹毒
梦中往往回到那段时间
弥漫的花香,推开房门就可嗅到
鸟儿的叫声,就粘合在馥郁的美丽里
早晨,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,人还沉沉地睡着,清脆的鸟叫声就响起来
忽上忽下,忽远忽近
我知那声音是跳跃的,梦中的晨曦一点点的明朗,我也翻然起身,匆忙穿好衣服,站到院里
然后看阳光透射树隙,照在小桌子和凳子上
桌凳全部是花岗石雕造,坐上去有凉凉的舒服感
夜间的几枚树叶扑然而落,东一片,西一片,又不免生了惆怅
细想,又辨不清,惆怅是哪里来的
就那么双手抚膝,默不言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