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家是个中年男人,把自己包装得很有艺术气质
艺术家的打扮都类似于画家
起先她是在画家客厅的茶几上,一张仿古檀香雕花茶几,她甚至感受到了檀香的清幽正在浸入她的体内,就像墙壁四周的水墨画,也濡染了一股檀香的清幽
画家早上起来,将她洗净,先是清水,再用开水
她的身体渐渐有了些微的温度,这时她仿佛从梦中醒来,画家的手指将她从睡梦中苏醒
她闻到了茶叶的香味
一个早晨,画家都在品茶
画家的双手宽大又白净,一遍又一遍触摸她
她的身体是温热的,清茶升华着她的灵魂
画家触摸她时会哼几句小曲,更多的时候是若有所思,脸色凝重
画家有时很粗暴,将房间里的用具摔得乒乒乓乓响,她害怕有一天也会在画家的手上成为一堆碎片
画家狂躁时并没有失去理智,拣那些经得起摔打的东西
她有一种恐惧,不知画家为什么不能安静地过日子
黄昏,画家的居室空寂,她和所有的物一起等待着画家的归来
没有画家的存在她们是寂寞的,哪怕画家有时狂暴地对待她们,她们的生命也会有短暂的喧哗
她们需要喧哗
当茶水和烈酒滋润着她的身体时,整个身心像一朵绽放的玫瑰
她看到了那片生长茶叶的山野,还有大地上的庄稼
粮食兑变为酒,已经不是粮食,就像她不再是一坯黄土,而是一只青瓷
她和物们静静地等待着画家归来
有时画家会在深夜带上一帮朋友,有男有女,他们走进屋,房间里就有了喧哗,这种喧哗持续到早上,那些人离去,画家才开始入睡
有时画家只带一个女人,一个年轻的学生模样的女人,她走进房间有些拘束和羞涩
他们安静地进来,安静地做着一切,又安静地离去
画家送走女人后一脸的颓废,没有了先前的精神气,他坐在椅子上,在幽暗的灯光中将几片茶叶放入青瓷
后来,画家将她放入画室
两年过去了,土改时,大妗子也从大家庭中分出去,母子三人守着几亩田地过日子
清晰记得,在山尖上,在磐石边,我吻她坠入深渊千丈堕进万世轮回,烟雨云雾证明了那一刻永恒长久
那是初次见面,初登未名山时,我们为彼此刻下的印,印在心上,印下永恒
而今这一刻,我望着磐石微笑,脑海不断重复着那一个画面
我想,百合主治的病,就是我的病了
也可能,因我奶奶的离去,我再没有每年一次的烧百合,而患了这病
四 马车驶过村东木桥,驶过筑着乌鸦和喜鹊巢穴的大杨树,庄稼与庄稼之间的黄土路,被嘚嘚的马蹄踏响
车夫坐在前面,脖子黑红,肩膀落着补丁,阳光将他弄成一张剪影,威风的背对众人
拔开每一片贫寒而又朴素的红土的表层,都能够让我感觉到我的祖先与这块红土地盘根错节的联系